— 请叫人家锤锤 —

[APH旧坑存档]#普奥##法英#维克多 Chapter 3

卡特·西蒙从一连串的梦中醒来。

 

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至少在梦中不会有这么剧烈的疼痛。那天他被一个黑甲骑士用长矛刺穿了左肩,但这或许并不是最糟的。

 

塔纳托斯监狱位于城西,如果从这间囚室上方狭小的窗口看出去,只能看见一片荒芜的旷野,这是专门为重刑犯准备的,而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犯人,会被关进五层塔楼里的单独囚室——就像他现在这样。

 

亚伯拉德的人们都不喜欢这座监狱——当然了,谁会喜欢监狱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因为即使从较远的地方看,这座黑色的建筑上空仍然盘踞着永远不会褪去的沉重黑云。

 

这里的狱卒们似乎对开发各种新鲜的审讯方式格外的有兴趣,他们喜欢在犯人们身上实践自己的灵感,有时还特意拜托四处游走的商贩们从帕特里克偏远的村落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弄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卡特知道自己算是幸运的,大概由于一顿鞭子就让他昏死过去,让那些家伙失去了兴致,因而后来几天除了惯例的刑审,他并没有被拉去实验他们据说从麦蒂山区弄来的东西。但之前与他一起关在大囚室的查尔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个瘦小的男孩无论怎样痛苦仍旧不肯叫出声,只是狠狠地盯着折磨他的人,仿佛一只被砍去利爪的愤怒的狮子,这无疑让狱卒们更加兴奋,每天晚上查尔斯被扔回来的时候都是血肉模糊。这种酷刑直到三天前才被迫停止,因为在他们用铁链拴住他的脖子是,一个人手上的匕首不小心刺入了他的喉咙。

 

卡特不知道一同被关进来的那三个姑娘怎么样了,她们中有两位的父亲是一名染料商人,另外一位则来自于帕特里克东北部靠近麦蒂山脉的一处平原,据说是没落贵族的女儿。他还记得那个叫做西莉亚的姑娘第一次拿起枪时,他还有些好笑地问:“嘿,小姐,你真的直到扳机在哪里吗?”西莉亚抬起黑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冷声说:“我知道怎么开枪,甚至可以比你射得更准。卡特,他们就是用这个杀死我父亲的。”

 

小窗口之外仍是一片漆黑。一个漫长的夜晚,他却头一次希望它能够更加漫长。

 

他倚着墙吃力地盯着那片狭小的天空,渐渐想起小时候母亲讲过的睡前故事。它们大多是多恩大陆的古老传说,关于龙神和上古时代的神秘种族。他想起母亲被灯光照亮的眼睛,还有她印在额头的吻。然后他想起母亲温柔地说:“卡特,我的孩子,龙神只是沉睡,但他的灵魂还随着风吹拂在多恩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上,只要我们相信,就能得到龙神的庇佑,一直这样安宁地生活下去。”

 

“不,妈妈,您错了。”他在心里说,“所谓龙神不过是荒诞的谎言,他从未存在,更不可能庇佑任何人——或许除了借那些这个子虚乌有的神的名义愚弄大众的专制者和从众获利的官僚贵族。一千多年来,这些人接着他的名义禁锢了这片大陆,他们企图把我们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种愚昧的、任人宰割的状态下,在一个虚伪脆弱的所谓盛世当中默默死去。但是现在,必须有人去撕下这虚假的皮囊,让这个内里早已腐臭难当的‘盛世’彻底溃烂。一条布满荆棘和鲜血的路。是的,妈妈,是的……”

 

药物使得他的意识再次模糊,而疼痛却使得他的身体异常清醒。

 

卡特努力坐直了身子。

 

他想再看一看这沉沉的黑夜。

 

或许几个小时后,在被蒙上眼睛推上绞架之前,他能看到黎明。

 

 

 

“没出什么岔子吧?”德雷克大公走向卧室之前,决定最后问一遍。

 

“请您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名随侍恭敬地回答。

 

德雷克点点头,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和蔼的笑容。

 

不错,他确实说过明天早上在格雷斯广场公开惩处罪犯,但这不过是说说而已:天知道那些漏网之鱼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最明智的办法不啻为提前几个小时执行秘密死刑,再对外宣称监狱发生暴乱——反正塔纳托斯那鬼地方每年都有那么几次,被关押的犯人离奇死亡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哈,那些愚蠢的毛头小子!这就是不肯安分守己、成天胡思乱想的后果。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喝一杯葡萄酒再上床。

 

 

 

在大约4点中的时候,德雷克被面带惶恐的侍从叫醒。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这让他格外恼怒,他想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把这蠢货绞死。

 

 

 

这时的塔纳托斯大门前广阔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至少一百多人,而更多的人因为找不到出城的方法在城门处和守卫僵持不下。

 

据说最早出现在塔纳托斯的守卫面前的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妇人和一个戴眼镜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妇人哭着哀求守卫让她见一见她的儿子,那可怜的孩子很快就要被处死了,守卫告诉她明早到格雷斯广场去就行了,没想到那妇人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她喊道:“哦,先生!您不要骗我了!根本不会到广场去!你们又会推说是暴乱吧——天哪,龙神保佑,这是多么残酷的谎言!我只是想最后看看我的儿子,求您了,先生!”

 

守卫吓了一跳:王宫的秘密使臣不是担保死刑提前这码子事在城内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吗?

 

他们很快镇定下来,不耐烦地提高声音:“够了!没那回事,快滚吧!”

 

“先生,”那个男人说:“您大概不知道,死刑提前的事,城里已经传遍了。”

 

火光明明昧昧地在他眼睛里跳动,即使隔着镜片,那紫色的眼睛还是让高大的几个守卫不寒而栗——就像被沉入冰冷幽深的海底一样。

 

悲伤的母亲早已不害怕守卫手中的利剑,扑在铁门上放声大哭,叫着儿子的名字。

 

这时候,一个守卫注意到在旷野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人影,匆忙地向监狱跑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胆敢违反宵禁?”他大声说。

 

那些人也大声回应道:“我们只是想最后看看自己的孩子!求你们让我们进去吧,先生们!求求你们了!”

 

于是,在塔纳托斯门口,很快就聚集了这一群面带悲戚的人。他们当中有些是犯人的父母,而年轻一些的恐怕是他们的同学或朋友,几个女人在大声哭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几个中年男人还在试图收买守卫,他们翻遍身上的口袋,却也搜罗不出多少金币。

 

忽然,朝向塔纳托斯方向的城门缓缓打开了,黑压压的人群举着火把,照亮了一片尚且浓郁的夜色。

 

 

 

在王宫外头,也聚集了不少人。事实上他们当中的大多数脸上多少有些迷茫,入夜之前,死刑提前的消息在城内悄然传开,起初他们并不怎么相信,但很快他们发现,格格雷斯广场虽然竖起了绞架,却只有几个警察象征性地在附近闲逛,而宵禁之后,自己的邻居家没有亮起灯,甚至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一直回来。午夜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家门。面对至少半个亚伯拉德的男女老少,巡夜的警察也不敢贸然镇压。

 

 

 

而在塔纳托斯,之前的悲戚与哀求已经变成了愤怒。

 

“为什么要偷偷执行?”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大声质问。

 

“对!如果我们亲爱的同学果真做了什么,为什么不敢公开处死?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

 

“他们根本没有获得审判!大公直接就宣布了死刑——天哪,这到底在掩饰什么罪恶的事情?够了够了,我绝不能让我的儿子枉死!”

 

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涨红了脸,不顾一切的要冲进大门。于是男人们纷纷效仿,几个女人也加入了队伍。监狱方面已经调集了不少人手,但他们手上的刀剑显然已经无法震慑人群。

 

当来自城内的人群赶到时,正好看见一个年轻守卫手中的刀划刺入了一名头发花白的男人的左腿,而在这个男人身边,还有一个学生跪坐在地上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大声叫喊着。和城内的人一样,在这之前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随着别人走出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鲜血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即使事后他们也不能明白这愤怒从何而起。

 

“看看他们做了什么?”一个女人尖叫起来,“看看呐!”

 

被愤怒控制的人群越发猛烈地向铁门进攻,他们用力摇晃着栏杆,有人已经从附近找来了大石块砸向铁锁,更有甚者已经攀过了高墙,少数人被抓住并摁在地上挨了几记重拳,但更多人已经穿过了操场。

 

 

 

王宫门前,人们早已议论纷纷。围攻王宫当天的种种细节,塔纳托斯的种种传言,甚至平常茶余饭后低声讨论的种种宫廷轶闻,似乎都可以用来做一番解释。

 

德雷克从窗口看着下面越发焦躁的人群。的确,在宣布公开行刑的时候他不够理智——如果有人在刑场上耍什么把戏,很有可能激怒人群,他知道这帮没有脑子的乌合之众有多么容易被煽动,毕竟他本人就是利用了这种愚蠢掌控帕特里克公国的——但他当时确实是被狠狠地激怒了。而秘密执行死刑的决定不过是恢复理智之后的无奈之举,果然,这不是什么好点子。

 

 

 

狱卒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把情绪激动的人群拦在塔楼外面。没错,他们享受利器穿透人体的瞬间带来的快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愚蠢到对着一大群人动刀动枪。这种群体事件在塔纳托斯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就在四年前,在如今这位德雷克大公入主帕特里克公国的那天,也有一大群人闯入塔纳托斯,要求释放“尊敬的德雷克先生的盟友们”,那时候监狱的头领显然是个蠢货,他带头果断地砍杀试图冲进牢房的人们,这无疑让激动的人群更加愤怒。人数众多的闯入者用他们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展开攻势,在那个疯狂地夜晚,当天轮值的283人中,有至少200人死于碎石块、火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之下。

 

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似乎有两个选择:让开,或者重蹈覆辙。但事实上无论哪一个都可能早早把自己送上绞架。他们根本无从选择。

 

 

 

“尊敬的大公,请给我们一个解释!”突然,人群中有人发现了三楼玻璃窗后的德雷克,他高高扬起帽子不停挥舞,冲德雷克喊道。

 

于是人们停止了各自为政的议论,纷纷抬起头,高声附和着。

 

德雷克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到书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窗外的喊声向海浪一样汹涌而来,暴烈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这让他开始有些不安。看来这四年的安适生活让他变得有些迟钝了,危机感姗姗来迟。

 

提前死刑的事情由他一手安排,他自信能够掌握城内每一个知情的人,而这个秘密究竟是怎样在短时间内悄然传开?是谁?用了怎样的办法瞒过了密探的耳目?那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匆匆赶到书房的侍从和内臣们惶惑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大公背着手来回踱步。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或许这几年他始终把这种气息掩藏在和蔼可亲的外表下,渐渐让人忘记了当他第一次走入帕特里克公国的王宫时还不到三十岁,却迫使他狐狸一样狡黠的舅舅在地下室服毒自杀——而在那之前,在亚伯拉德,在帕特里克,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阁下,依我看……”

 

“安静!”德雷克突然停下来,打断了大臣的话,指了指窗外。

 

就在刚才,有人大声说:“够了!你们能向这个人要求什么呢?”

 

显然,许多人听到这样不敬的话,都吓了一跳,错愕地收了声。卫兵立即训斥道:“嘿,你说什么!不想被烧死就快点闭嘴滚蛋!”

 

那个人不理会,继续说:“还有人记得他在成为‘亲爱的德雷克大公’之前他向我们保证过什么吗?我问你们,他许诺的人民会议在哪里?新的审判制度在哪里?修订的律法在哪里?但是现在,在塔纳托斯,十几个年轻人即将被悄悄地处死,而他们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够兑现承诺!难道你们不记得他所谓的‘新时代’了吗?除了几个贵族老爷不得不参加定期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所谓会议,现在的帕特里克和莱尔曼时代、约瑟夫时代甚至更早的时代有什么不同?”

 

德雷克疾步走到窗前,想看一看说这话的究竟是谁。这个人已经混入了人群之中,但显然,现在即使立即烧死他也无济于事了:这堆干枯的柴火已经被这一把火点燃,炽烈的火焰烧红了他的眼睛。

 

有一瞬间他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极致的狂怒和绝望让他浑身颤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是的,现在确实很糟糕,不过在这之前,在他还没有掌控帕特里克之前,他还经历过更为糟糕的事情,曾经有那么几次他与死亡挨得那样近——但是现在他可以站在这里,可以俯瞰这帮乌合之众,这足以证明,眼下的麻烦对于他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又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大约六点,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城内传来的大公的命令,要求塔纳托斯的官长立即释放原定处死的二十三名学生,以及所有因包围王宫这一事件而入狱的人。对于违反宵禁的人们不给予处罚,并于今晚开始取消宵禁。另外,大公宣布将着手组织人民会议,而会议成立后讨论的首要问题将关于税收的减免。

 

 

 

阿尔弗雷德和他的同伴们昨天黄昏之前就出了城,入夜之后就蹲在塔纳托斯两侧的高墙下,计划在秘密行刑的时候冲进去救人。但几个小时后,他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他们看不见大门口的情况,只能看见越来越多的人靠近塔纳托斯,然后争执、哭喊、呵斥的声音越来越大。阿尔弗雷德很着急,看得出,他的朋友们也按捺不住了。就在他掏出手枪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而在这之前没有人发觉这个悄悄靠近的鬼魅。

 

“嘿,小子,冷静些。”那个鬼魅轻声说。

 

他愣了一下,飞快地回忆起那天在山羊酒馆遇见的男人。

 

“维克多?是你?”他差点儿失声叫出来。

 

那个男人笑了笑,说:“好了,冷静些,再等等看。”

 

于是他们一直等到了黎明。

 



-应该无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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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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