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叫人家锤锤 —

[APH旧坑存档]#普奥##法英#维克多 Chapter 2



路德维希醒来的时候,恰好听见房东太太笨重的脚步从门口经过,而方才的梦还在脑海里留下一抹残影,以至于一时之间他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由于宿醉的缘故,他的头疼得厉害。啊,对了,宿醉!昨天晚上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想到昨天黄昏以后发生的一切,路德维希不禁又有些半梦半醒的迷茫——那真像一场梦。

 

 

 

他们的马车沿着奥利弗大街走了没多久,就拐进了一条小街,路面陡然变得颠簸,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附近有这样一条街道。接着马车又是几个转弯,四周的光线越发暗淡,颠簸也更加厉害。在那样的昏暗中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渐渐地才能看见灯光——但这与平日所见的有些不同,照明的不是在玻璃罩子里安静的发光的路灯,而是嵌在石墙上炽烈燃烧着的火把。再仔细看看,街道狭窄,两旁的建筑全然不是帕特里克公国常见的,而是低矮简洁、如今大多只能在书上看到的古老风格。路上的行人不多,他们似乎偏爱灰色或者褐色的长袍和偏大的兜帽。

 

路德维希偷偷看了看罗德里赫,后者已经戴上了眼镜,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而费里西安诺还在喋喋不休的纠缠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话题却早已从黑甲骑士团飘到了麦蒂山美味的蘑菇。

 

马车最终停在一家挂着木质招牌的酒馆前。刚打开车门,一个和费里西安诺长得颇为相似、但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的青年飞也似地从里头跑出来,粗暴地把费里西安诺拽下车,一边拖着他走进酒馆一边生气地大声训斥。费里西安诺显然在看到他的时候就有抱头缩到墙角的冲动,这时候只得不停地道歉:“哥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啊痛痛痛——”

 

那个老头嘿嘿怪笑一声,跟着跳下车,矮小而有些肥胖的身影悠然地走进酒馆。

 

 “进去坐坐?”罗德里赫微笑着邀请。

 

五天。

 

路德维希看见招牌上刻着的那两个词,觉得自己胃疼得厉害,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度过了一个颇为诡异的夜晚。

 

酒馆几乎没有装饰,里头最多的就是胡子一大把身高不及他一半的客人,他们的酒量与身高似乎成反比,有几桌的酒瓶已经从桌上排到了地上,而他们的眼神仍然十分清醒,谈笑的声音洪亮清晰。坐在角落附近的大多是些面容姣好的青年人,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轻声讨论着什么,间或爆出一阵欢乐的笑声,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如果忽视他们皮肤上发出淡淡荧光的繁复图腾的话。灵活地穿梭于酒桌和客人的靴子之间的,是顶着托盘的猫,它们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扫过客人们的裤腿。而站在吧台后忙忙碌碌的那个金发少年,如果路德维希没看错,他确实长着类似于马的身子。

 

他们一走进去,就有几个人冲罗德里赫打招呼,一个长着一对尖耳朵的金发姑娘更是兴奋地跑过来问罗德里赫能否和她跳一支舞,后者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就转身和那姑娘走上舞台。

 

客人们顿时欢呼起来,拍桌子吹口哨的声音不绝于耳。罗德里赫对一旁摩拳擦掌的乐队说了些什么,乐手们哈哈一笑,做好准备,只是默契的互相看了看,缠绵的旋律如水一样流出。

 

那只舞曲路德维希觉得有些熟悉,可能是小时候听哥哥演奏过的缘故。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乐手们使用的乐器居然是他从未见过的式样,模样和色彩有些怪异,音色却异常的美妙。不过最让他惊讶的还是罗德里赫。那个舞姿优美流畅的人真的是他常在学院里看见的那位沉默寡言的埃德尔斯坦先生吗?他忽然又想起了罗德里赫那支银色的手枪,那恐怕不是可以从一般的地下贩子那里搞到的。

 

这个男人究竟是……

 

“嘿,你是路德维希吗?”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路德维希回头一看,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

 

“呃,您是?”他可不认为自己认识这个人。

 

“安东尼奥,这家店的老板。好了好了,别紧张,我看上去不像坏人对吧?”那个人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啊,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个,我只是,呃……您怎么会认识我?”路德维希有些局促。

 

“哦,这个啊——咱们去那里坐一会,尝尝我这里最好的酒?”青年热情地笑起来,指了指吧台前的空位。

 

路德维希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事实证明这是个绝对错误的决定。老板推荐的确实是好酒,酒香浓郁又不呛人,尝上一两杯的话本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于,他不知不觉地喝多了!而且路德维希的酒量,也确实不敢恭维,所以他很快就感到了醉意,却莫名地不愿意停下来。

 

或许是因为那种酒的名字吧。

 

克诺洛斯。他久违的家乡。

 

 

 

路德维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终于放弃了对后来发生的事情的回忆。他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瞥见对面属于卡特·西蒙的床铺整洁而空荡。

 

他猛地坐起来,彻底清醒了。

 

 

 

卡特一直没有回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有十几个学生相继失踪。学院方面并不打算介入此事,准确的说,学生们甚至不得谈论他们失踪的朋友。和亚伯拉德的其他学校一样,拉布乔亚那些有着精雕细刻的扶手的楼梯上,突然之间多了不少警察,他们被默许打断授课和闯入学生公寓进行搜查,并有权利同他们认为可疑的学生进行“单独谈话”,于是又有十几个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拧着肩膀带走——当然他们的名字也不被允许提起了。

 

在此之前,在亚伯拉罕,众所周知的是:当你准备谈论某些话题的时候,最好仔细看看周围的人,以免几小时之后被“请”到警察司;如果你不幸被带到裁判司,被迫接受过分简洁的“审判”,那将意味着你可能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他们似乎偏爱“渎神”一类的词语——获罪。而这一次大公自然尤为愤怒。王宫解围后不久,他立即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在全城进行搜查与抓捕,并于次日宣布决定重新实施严格的宵禁。

 

空气越发沉闷,就算是海风也不能吹散亚伯拉德上空看不见的阴霾。在每一个陌生的寂静的夜里,追逐、厮打、呼喝、叫骂的声音由于失去了热闹繁华的庇护而袒露无疑,特别是那些突如其来的枪声,随时都可能在你窗外响起。

 

事实上,对于这种紧张的气氛,亚伯拉德的人们谈不上久违:就在五年前,提摩西公国的旗帜运动声势浩并在帕特里克东北部几个市镇悄然蔓延的时候,亚伯拉德,或者说整个帕特里克都曾受到更为严酷的管制。但是现在,人们想念起夜晚灯火通明的奥利弗大街,很快就对现状变得不耐烦了。

 

起初有几个声称那天加入了包围王宫的大军的人,主动到圣瑞亚高塔向龙神忏悔,并向警察司表示愿意帮忙找到那些蛊惑他们参与这一愚蠢行径骗子。“啊,真是太好了,多么明智!这是为了全城的利益着想呀——多么高尚的勇士啊!”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跑去向警察司提供线索,使得警察司的大门口不得不添置人手限制每日来访的人数,以免在里头造成更大的混乱。犯人的数量迅速上升,裁判司早已来不及一个个地审讯,监狱里也是一片混乱,很多人捶胸顿足地发誓自己根本没胆子做那样侮辱尊贵的大公的事。最终,大公不得不将原定于23日清晨在格雷斯广场对第一批犯人的处决提前到22日。

 

 

 

“霍格先生的死亡已经确凿无疑,今天早上他的尸体从警察署后门被偷偷运出,我们必须接受这一不幸,当务之急得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那么您有何高见?”

 

“先生们,眼下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危机四伏,自然得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接手霍格先生的工作,如果一个人不足以应付,我们可以考虑由多一些的人来承担这个重任。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必须有相当的能力,同时兼备名望和财力,另外,为了应付警探的狗鼻子,最好有一支值得信任的私人卫队……”

 

“听听!听听我们尊敬的劳伦特男爵的高见!‘最好有一支私人卫队’——哈,去他妈的私人卫队——男爵先生,在座的有几个人能有一支私人卫队?”

 

“这只是一个建议,艾尔。”

 

“建议?你把我们当傻子啦!霍格先生出身平民,不过是个教师,贵族大人们早就满腹牢骚了!现在好了,一个好机会,他终于死在警察手里了……”

 

“你什么意思?”

 

“哈,天知道什么意思!霍格先生在外面一向谨言慎行,我猜先前警察署的黑名单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围攻王宫那天他正在回亚伯拉德的路上,怎么第二天就遭到了暗杀?”

 

“血口喷人!一派胡言!你们这些贱民都没有脑子吗?”

 

“贱民?哼,怎么,贵族老爷们按捺不住要拿起权杖镇压我们了?”

 

“劳伦特先生不过是提个建议,你们冷静些,仔细想想,现在警察到处抓人,恐怕只有劳烦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深思熟虑,带我们渡过难关。”

 

“‘我们’?兰斯子爵,究竟是‘我们’还是‘你们’,或者是‘他们’?”

 

“够了!我们违反宵禁到这个冷冰冰的地下室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侮辱!好了,看来我得走了,我受不了啦!”

 

“走去哪里?去向大公告密吗?好啊,你尽管去!”

 

“混账!”

 

阿尔弗雷德·F·琼斯无奈的看着眼前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除了劳伦特男爵面色阴沉地瞪着穿着工匠衣服的几个年轻人,整个地下室的人们几乎都加入了论战,或者说是越发激烈和不理智地对骂与侮辱。不过这实在称不上新鲜,秘密集会上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门庭日益没落的贵族们本来就和出身平民的人彼此看不顺眼,而这些老先生的腔调也不讨学生和商人代表们的喜欢——只不过之前有霍格先生忍无可忍地对天花板开枪,现在恐怕只能等所有人闹到精疲力竭了。

 

这间位于奥利弗大街山羊酒馆地下的密室是他们惯常集会的地点之一,也是霍格先生在他之前的领导人布莱曼夫妇最喜欢的地点,原因有三:首先,平时一到晚上酒馆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与会人员不易引起注意;其次,这间密室隐藏得很好,即便有人从吧台后面的楼梯走下来,如果找不到开启厚重石门的机关,也只能看见一大堆酒桶;第三点,尽管大多数与会人员都不知道,但这似乎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间密室里藏有少量的武器,并且有另一个出口以备万一。

 

但它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冷。特别是现在,在一个乍暖还寒的三月的夜晚,耳朵里被越发尖锐的攻击塞得满满的,空气烦闷而且污浊,阿尔弗雷德打心底里觉得,这见鬼的地方真是太他妈冷了!

 

当看见那个叫做艾尔的工人愤怒地揪起兰斯子爵的领子举起拳头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认为自己悄悄溜出去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他刚刚猫着腰离开座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响亮的掌声。他这才注意到,一个男人一直坐在角落里。

 

那个男人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很大,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裹一件深蓝色的大衣,伸出的双手苍白且骨节分明,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旧马靴,带有明显的磨损。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面带惊疑地看着他。于是那个男人貌似满意地点点头,他将双手抱在胸前,说:“好样的,先生们,真是一出好戏!哈哈,别介意我,你们继续呀。”

 

人们互相看了看,仍然是面带疑惑。艾尔松开兰斯子爵,戒备地看着他,问:“喂,你是谁?”

 

“我吗?”那个人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你——”

 

“我不过是想问问,这出闹剧是不是差不多快结束了?我开始不耐烦了。”

 

阿尔弗雷德不自觉的将手伸到了口袋里,不过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很快对准了那个男人,但是他反而笑得更加大声。

 

“暗探,还是警察?你的同伙呢,嗯?”一个戴眼镜的高个青年高声问道。

 

“警察?我吗?嘿,你看,有哪个警察会对自己做这种事呢?”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卷了卷袖口,略微抬高双手。在他苍白消瘦的手腕上,清晰无比地留着两道血痂,深刻得似乎已经嵌入皮肉,无法消除,而在露出的小臂上,还有几道较为细长的紫黑色疤痕。然后他拉好衣袖,站起身来,却并不打算马上离开那个光线昏暗的角落。

 

“五年以前,在特伐萨克,大公和顽固的贵族曾经被赶出城门,革命派接手了军火库和粮仓,把守着要道险隘,并且迅速和周围山区的同盟取得了联系,是的,新的政权有过短暂的生命。但是它为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被扼杀?”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冷冷一笑,说:“让我来告诉你们吧。那是因为他们曾经希望消灭提摩西公国的王权,转头却急着为自己树一个无冕之王。当原本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与攻讦的时候,尚未走远的王室急匆匆地请求黑甲骑士团的援助——慌乱松懈的城防怎么可能抵抗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结果正如你们所知,军队迅速攻入城内,开始了一天一夜的大屠杀,然后王室迅速复辟,一切恢复了原样。那场革命就像一个闹剧,先生们,或许就像你们即将在自己身上看见的那样吧。”

 

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本能地想要反驳,动了动嘴唇,却一个词也吐不出来。房间里一片死寂。而这样极致的沉默却让阿尔弗雷德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又一次看了看众人,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转身走到门口,摸索了几下,碰到了墙壁上阴刻着百合纹饰的那块石砖。忽然他侧过脸说:“啊,抱歉,我忘了,你们这里有十四个人,要是待会儿打算投票什么的会有些麻烦吧。那么是否有哪一位愿意提前离开呢?”

 

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旋即对不知所措的代表们挥了挥手:“好了,诸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事实上,今晚的讨论我现在还没资格贸然参与呢。那么我先走了,各位,晚安。”说完,他跟上那个男人的脚步,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密室外一路漆黑,阿尔弗雷德好几次差点在楼梯上摔倒,而酒馆的老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害的他连连撞在桌椅上。

 

他们一直沉默地走到了酒馆外。

 

路灯柔黄的光落在空旷的大街上,反而显得冷清。两旁的建筑往常这个时候该是灯火通明,欢快的旋律伴着高声的谈笑在夜色里飞快的舞蹈,但现在多数窗口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几点稀薄的光亮透过了窗帘,在夜色瑟瑟发抖。今天的天空比往日更黑,厚重的乌云在黑暗中向亚伯拉德沉沉地压下来。

 

“喂,小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回家吧?”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问道,他的声音在这样人人自危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阿尔弗雷德嘿嘿一笑:“巡夜的警察可常常被我耍的团团转呢!”

 

“很好。那么就这样吧,再见了。”

 

夜风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干冷得像刀子,那个男人缩了缩肩膀。

 

“哎,等一下!”阿尔弗雷德忙追上去:“先生,你究竟是谁啊?”

 

“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啊?”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嘿,先生——”

 

“……”男人不耐烦地加快了脚步。

 

“我叫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F·琼斯。”

 

他的脚步快得像风,阿尔弗雷德不得不小跑起来,却还是不能靠近。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阿尔弗雷德开始考虑要不要转身回家。

 

突然,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来,转身面对身后一并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家伙。

 

“我说,这种时候在大街上说出自己的名字真是太蠢了吧。”灯光恰好照亮了他扬起的嘴角,“不过也很勇敢。”

 

说完他摘下了帽子。

 

即使在暖色的灯光下,这个男人还是显得不正常的苍白,不只是他的皮肤,连他的头发都呈现出一种近似银白的颜色。他的轮廓是一种邪魅的英俊,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憔悴与沧桑。但是他的眼睛却十分明亮,就像在苍茫雪原中两团炽烈的火焰。

 

“我的姓名在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平静地说,眼睛里没有哪怕半点的遗憾,“我是维克多,现在的我只是维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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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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